贺赫与秦奋道别后,秦奋要去中山医院看望生病的吴年华。
在这之前,秦奋要先与易苼萁通一个电话,报备一下行程,“苼萁,我中午可能晚回来会儿。”
易苼萁听了,立马有点火大,“你又怎么了?早晨出门的时候,不是说好了,早点回来做中饭的吗?”
秦奋也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,“我也想早点回来,这不早上的时候,金波打电话给我,说一个同学生病了,我们一起去中山医院看望一下!”
易苼萁听了有些不开心,往常家里的小孩里里外外的照料、衣服洗弄,都是她妈妈甄桃茜做的,每天起早贪黑的,也比较辛苦,她想着,正好趁国庆放假,秦奋也可以多做一点家务活,让她妈妈休息一下,哪想到秦奋又是值班,又是处理学生事务,根本闲不下来,家里更是照顾不上,这又听他去医院看望同学,难免火气上来。
易苼萁不耐烦的问了一句,“你哪个同学?怎么啦?”
秦奋回应道:“就是读书的时候与我玩的最好的哥们儿,我经常与你提到的吴年华,早上突然听到金波告诉我,他得了胰腺癌,已经晚期了,可能就要不行了,现在在中山医院住着,我与金波、李由约好了,一起去看一下。”
易苼萁一听吴年华得了这么大的重病,知道秦奋不会拿这事搪塞,便没有了异议,说道,“好的,我知道了,下次再有类似的事情,你要提前说呀,本来我们还眼巴巴的等你回来烧饭呢,我们早饭也没吃!”
国庆放假,本就是放松休息的时候,没有了上班的压力,易苼萁和她妈妈难得晚上看个电视,秦奋也只好默不作声的陪着。
由于昨天看电视熬了夜,之后,甄桃茜又是洗洗弄弄到凌晨连三点钟,第二天自然要晚起了,早晨八点多秦奋出门的时候,她们还在睡觉,临走时,易苼萁醒了一下,叮嘱秦奋要早点回来烧饭、带孩子。
刚刚,秦奋给易苼萁通电话的时候,易苼萁她们也才是刚刚醒来,准备起床。
秦奋赶在电话里向易苼萁紧赔个不是,用柔和的语气说道:“领导,是我疏忽,是我疏忽,下次一定多注意,不过这个消息,我也是才得知,也有点措手不及,你多担待!”
不在当面,易苼萁也懒得计较,问道:“你过去要包点钱吧,你身上有没有钱?打算包多少?”
秦奋想了想,说道:“我身上也没装钱,等会我找同事借点,要不包六百怎么样?”
其实,秦奋身边还是有一点钱的,被他存放在办公室里一个隐蔽的地方,同事、朋友之间,难免有个你来我往、吃吃喝喝的,总得自己留一点余钱,当然不能全都交给媳妇。
易苼萁道:“还是多包一点吧,你们关系那么好,就包个一千元吧,之前听你说吴年华小孩才两岁,虽然他之前不少挣钱,可是这一场大病,估计也花费不少,虽然钱不多,杯水车薪的,但是我们也算尽个心意嘛!”
易苼萁的话让秦奋心生感动,一千块钱是他近一个月的工资了,家里开支本来就有些紧吧吧的,平时他还记得上次陪易苼萁逛上海六百,易苼萁看中一双鞋子,本来想买,问询了价钱之后,她觉得嫌贵,其实也不过是两三百元,最终还是没买。
今天,易苼萁能够在这件事上,这个时候支持秦奋一下,说明对他还是很在意、很体贴的。
眼见快到中午了,为了赶时间,秦奋匆匆忙忙的快速走到校门口,扬招了一辆出租车,直奔医院而去。
在住院部病房的楼下,秦奋与金波、李由汇合。
“这是啥情况啊?”秦奋一脸懵的问金波道,“好突然啊,怎么好好的,就得这个病了呢!”
“我也是刚刚得知,”金波说道,“我也是今天上午刚接到他老婆佳慧的电话,我也感到很震惊,很突然,不可接受,佳慧电话里哭着对我说,之前吴年华不让告诉他们,可是,眼看着他要不行了,吴年华又说临走前,想见见我们一眼,于是佳慧才告诉我的。”
“这也太操蛋了吧,”李由也说道,“怎么好好的,他就得了这个病了呢,前几个月与他吃饭时,他还健健康康的!”
“唉,胰腺癌,不比其它地方,关系到身上的免疫力,这个地方发病,很快的!”金波感慨的说道,“让我感到难过的是,吴年华小孩还小,父母也年纪大了,他老爸还有心脏病,你说他们一家以后怎么办呀!”
“是啊,走吧,我们上去看看,”秦奋道,“唉,命运无常啊!吴年华平时那么省吃俭用,顾家孝顺,老天怎么不见得好人好呢!”
虽然秦奋内心有很多感触,可是此时也不是感慨的时候,然后,他们三个人乘电梯,来到楼上,在护士台问询了一下吴年华的病房和病床,然后走了过去。
病房间的门口虚掩着,秦奋他们来到门口的时候,透过门上的玻璃,看到吴年华的母亲正围在病床边,坐在凳子上,一手扶着床沿,默默的留着眼泪,一手拿着一个有些破旧的蓝手绢,时不时的擦着眼。
吴年华的母亲瘦瘦小小,且微微有些驼背,头发花白,有些凌乱,脸色暗黄,黯然神伤,脸上、额头、眼角刻满皱纹,手指黝黑干瘦,眼袋肿大,完全看不出是一位才六十来岁的母亲!
生活的磨难、田野的风吹日晒、长时间的操心和大悲的心情,让时间老人似乎用魔力早已悄悄的从她身上多抹去了十余个年华。
佳慧也在房间里,看上去也是长时间的担忧、熬夜、痛苦与煎熬,神情看起很是疲惫,脸色苍白,头发也好久没有了梳理,更没有了往日看上去的光鲜靓丽。
秦奋轻轻的推开门,他们三人逐个轻轻地走进了病房。
佳慧看到秦奋、金波、李由过来了,眼泪“唰”的顺着眼角掉了下来!
她用双手捂住嘴,生恐自己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,也不与他们打个招呼,就快步的从病房里跑了出来。
她的两岁女儿吴馨,一个扎着两个小辫,眼睛大大的,小圆脸蛋儿很像吴年华,眼见妈妈跑出病房,不明所以,也跟着晃晃悠悠的跑了出来,嘟着嘴,奶声奶气的喊着:“妈妈,妈妈,妈妈!”
看到这一幕,秦奋、金波、李由也不禁鼻子一酸,眼泪差点儿也落了下来。
孩子的喊叫声,唤醒了低头沉思、悲伤难过的吴年华的母亲,老母亲眼睛因经常哭泣,有些红红的、眼袋肿肿的、眼圈黑黑的,抬起头,看到是秦奋他们三个,眼泪又不禁流了下来。
老母亲在吴年华结婚的时候见过他们三个,她更知道秦奋他们三个是儿子最为要好的朋友,看到他们,再看看躺在病床上的儿子,感到真是命苦,更为儿子的遭遇感到痛心、痛惜、痛苦与痛悲,一阵大恸又从心中激发而来,她用手绢狠狠的捂住嘴巴,不让自己哭喊出来,可是呜呜的声音还是传到秦奋他们的耳朵里。
过了好一会儿,老母亲平复了一下心情,再次朝他们看了过来。
“你们来看年华了啊,”老母亲颤颤巍巍的要站起来,含着泪水说道,“你们说,我儿咋就那么命苦啊!我们一直老老实实,也没招谁惹谁呀!老天爷咋就那么不开眼呢!”
见到此,秦奋、金波、李由他们三个,终于也忍不住,眼泪无声的流了下来。
他们三人在病床前站定,看着一个白色的薄被盖着的一个瘦脱了人形的吴年华。
只见吴年华的头光秃秃的,曾经圆圆的还带有一点婴儿肥的脸,完全凹陷了下去,蜡黄灰白,眼睛闭着,鼻孔里插着氧气,有气无力的吸着。
似乎是感应到了秦奋他们的到来,吴年华睁开了眼睛,眼神涣散无光,没有了聚焦点,好半天,才聚起神来。
吴年华微微的抬起一个手指,老母亲会意,蹲下床头,把病床稍微摇高一点,让他半躺着,然后又来到床头,俯下身子,在他耳边,忍着哭声,说道,“年华,秦奋、金波、李由,来看你了!”
吴年华闻言,似乎有了一点精神,朝他们看来,微微的张开嘴,虚弱的说道:“你们来了啊!”
“嗯,我们来看你了,”秦奋说道。
“我快不行了,”吴年华极为虚弱的说道,“谢~谢~你们能来看我!”
“你别瞎说,”金波安慰的说道,“现在科技那么发达,你安心养病,肯定能治好的!”
“没用的,”吴年华的声音似是一股烟一样,漂浮着,“我自己知道,我两周前已经放弃治疗了,不能再这样花钱了,吴馨还小,我不能连累她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