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来从郁璃的叙说中她才知道,当年因他以一己之力杀了好些人,是以十里八村的人便都对水月村的这个哑巴大汉有所耳闻,人人都对他避之不及,再加上他整日不修边幅,看起来就与野人无异。
而且,这个地方有个风俗,活人是不会穿黑色衣裳的,只有死人才穿。
可郁璃不管那些,整日一袭黑衣招摇过市,半点也不忌讳。
渐渐地,村里有关他的流言就越传越邪乎。
有的说他是阴差,留在阳间就是为了方便勾魂的;有的说他在修炼什么禁忌的法术,要杀人喝血才能练成;还有的说他吃人肉,尤其是小孩和女人的肉,说村附近有好些坟被挖开了,那都是他干的。
容茶听完都震惊了。
这群人的脑子不去当编剧都可惜了,这也太敢编了。
“那你当时为何要杀那些人啊?”
[他们该死。]
“额……为何该死……”
[他们把我养的树砍了。]
“……”
这是理由吗?
容茶没注意,郁璃说的是“养”,而非“种”。
郁璃没看她,用小棍儿戳着火堆里的地瓜,眸中映着幽幽闪动的火光,似乎还带着凛然杀意。
这还是第一次,她在他眼中看到这般令人生畏的神色。
她忽然有些好奇,究竟是怎样一棵树让他宝贝到了如此程度。
“摇钱树吗?”
容茶觉得依照他财迷的性子,只会有这一个可能。
郁璃瞥了她一眼,脸上的表情可以称之为“无语”。
他收回目光,用小棍儿给地瓜翻了个面儿,就在容茶以为他不会再回答时,才又听到他的声音继续响起。
[榕树。]
“嗯?”
他转头看着她,眸光晶亮。
[是一棵榕树。]
愣了一瞬,容茶脑海中猛然响起一个声音,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。
有个人说,若哪日你能开花结果,我便也可化为人身了。
心里猛地一阵揪痛,待到她要细想时却有什么都想不起来了,方才那句话竟陌生的仿佛电视里的台词一般,无法让她心中再起波澜。
“……为何,要种一棵榕树?”这么巧,她在生为凌月仙姬的那个位面原身便是一棵上古榕树。
郁璃摇了摇头。
一日他上山砍柴,正走着呢不知从哪掉下来一颗种子砸在了他的头上,掉在地上咕噜了几圈。
他当时不知怎么想的往那颗种子旁边踢了两脚土,谁知过几日他再去,那片光秃秃的地上竟然长出了一根小绿芽,迎风招展,很是可爱。
后来——
他每次上山都走那条路,给它浇浇水、上点粪。
容茶听到上粪的时候,表情有些凝固。
郁璃没注意到,继续自顾自的回忆。
这世上所有的人都远离他,唯有那根小树不会,有时他经过,它的树枝被风吹动着,还会勾到他的衣服,给他一种它很亲近他的错觉。
渐渐地,小树苗长成了茂密的大树,他时常在树下纳凉,吹着温柔的风,一坐就是一个晌午。
可忽然有一日,树被砍掉了。
然后,他就疯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