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边有任何风吹草动,我方尽了如指掌,不足为虑。”
齐炎点了点头,愈发觉得儿子顺眼。当年苦训他练习大枪,可没少打骂,直到和自己一同镇守泽州这些日子,才觉得越来越满意,说话语气也越来越像自己。
只不过身子骨还是单薄了些,眉眼也像过他娘胜于自己,总还有一抹未脱稚气。
虽然肉食日日不曾落下,但军中禁饮酒,没了那股子酒香醉意,总不算是真男人。
等到迎娶燕国公主,定要大宴三日,好叫儿子一日便把味道全部尝遍。
齐炎这般想着,连天阴雨萦绕的压抑感觉都淡了三分。
走至中段,齐炎双手扶墙,眼神顺着旗尖远眺而出,脚下随意点了点,刚想说话,却脸色一变。
咚——
空响如闷鼓,听得齐炯心里一揪。
“此处有空洞,谁人监制?”齐炎眼神肃冷,身后士兵立马蹲身挖砖,青黑石砖沾着泥水,上面隐约可见小字。
物勒工名,工匠名称便刻在砖上。
“回将军,是泽州城里的工匠。”士兵不敢抬头,可还是鼓着气添了一句,“徐国子民。”
“斩了。”
齐炎话语冰冷,不带丁点感情,指了指脚下的石砖。
“泽州城固,靠的是一砖一石,也是一兵一卒,十二年风吹雨打,为何徐国不敢冒犯?”
齐炎冷哼一声,竖眉似火。
“非我族类,其心必异,泽州城民始终没有把自己当成我燕国子民,铸铁造枪,垒城筑墙,都耍些上不了台面的小心思,留了诸多一眼便能看穿的空子。”
“其心可诛,其人当斩!”
见惯了治军严厉的父亲,齐炯并没有觉得任何不妥,等到士兵捧着砖石离开之后,抿了抿嘴,接上了之前的话题。
“徐国有些小动作,虽不足为惧,但也要小心为上,北面捷报已经传回,不如将三万精兵拉回至上游码头,好随时回防。”
“你能想到这点,很是不错,我已下令让大军回防,若有情况,半日可达。”齐炎眉头舒展开来,毫不掩饰自己欣赏神色,“你知道为何就算是北方战事吃紧,主公仍旧让我们父子俩镇守泽州吗?”
齐炯只知道自小便跟着父亲生活在这座潮湿狭隘的城池里,那些灰衣黑布的肮脏如鼠的泽州城民,家中铁器皆要登记在册的泽州城民,总是在父亲看不到的地方,用仇恨的眼神盯着齐家甲士。
他一点也不喜欢这里,也不理解为何父亲愿意放弃驰骋疆场的壮阔生活,选择在这座失去一切色彩只有黑白两色的边陲小城,一待就是十余年。
于是齐炯默然摇头,把眼底里本不该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厌倦神色藏得极深。
“泽州,藏有燕国的未来。”齐炎看着脚下翻滚如黄龙的河水,眼睛里的郑重神色,很快便淹没在自信神采之中。
“此地之重要,唯有我齐炎,方能担此大任!”
“父亲,城中五百兵,是否.....”齐炯话还未说完,便自知说错,于是立马闭嘴,生怕今天好不容易得来的两句夸奖成了白费。
“泽州防御,素来依仗天险,况且天下谁人能破我手中之枪?”
“五百兵足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