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了慕笃发话,死囚们都安静下来,没有人再想挑战张霄,也没有人试图逃跑。
但人群之中总有一些低着头的人,眼睛里仍有一丝不甘和隐藏的极深的愤怒。
泽州之行,不能出任何差错,张霄拍了拍田噩的肩膀。
“你经历了多少次事件了?”
“两次了。”田噩虽然不知道张霄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,但小小的得意心思还是没有忍住,从嘴里窜了出来,“都是甲级评价。”
“厉害厉害。”张霄眼睛亮了起来,毫不吝啬的夸奖。
“那你一定有不少点数吧?”
.....
捧着约莫拳头厚,斑驳铜锈的海底书,田噩微圆的面庞脸色铁青,“先说好,后面有什么值钱物件,我先选。”
张霄点头同意,见慕笃似乎有话说,便走到了他面前。
“三年前我马踏都城,只差一步被你拦了下来。”慕笃咂下去一口热水,好受了些。
“你知道我为何不等邻郡那已经走到半路的三千藤甲兵吗?”
张霄看着唏嘘回忆的老人,没有接嘴,而是安静等着他的下文。
“谶语道‘七日连雨,水漫则胜’,若等这两日,便错过了时间。”慕笃看了张霄一眼,只觉得没有金丝银铠的都督,要顺眼的多。
“可就在我入城的第二天,大雨便停了下来。”
“你骑白马而来,背后是挤开云雨的太阳。”
慕笃长叹了一口气,将碗中粥尽数喝下,低头一看自己双手,朝着张霄笑道。
“都督,禁锢了三年的双手,能否与你并肩作战?”
张霄也是洒然一笑,“有慕将军这句话,齐炎必败。”
“我已研究泽州多年,不管是城防部署,还是巡逻岗哨都一清二楚。”慕笃手有些颤抖,朝着自己的袖子伸去。
“只不过年事已高,入狱以后记性更是大不如从前。”
像是树枝般皮包骨头的枯瘦手指缓缓扯开袖子。
“于是我便用指甲,将泽州城防图一点一点刻在了双臂之上。”
疤痕似剑戳,深浅不一,新旧交替,却整齐的刻在慕笃干瘦如柴的手臂之上,血痂和褐斑爬满了斑驳如柴的皮肤,裂口和皲伤交替,密密麻如龟背。
张霄愣了几秒,才抬头看向慕笃。
那双早已经被时间磨平风采的眼睛里,不知何时,又满是意气。
张霄深吸了一口气,手腕翻转,一碗热腾腾冒着香气的鱼汤被他双手捧着,送到了慕笃跟前。
“慕将军,请。”
“请!”端着海底书的田噩难得收起秉性,郑重其事的递给了慕笃蘸墨毛笔。
喝下鱼汤后的慕老差点没合拢嘴,本来只觉得味道鲜美不似人间物,但旋即身体就像是老树发新枝一般处处舒展,在牢里的一身伤不见踪影,甚至连当年驰骋疆场落下的老毛病也恢复如常。
唯有手上地图,像是被意念加持,反而变得更加清晰。
慕笃回头扫视已然全部被解开镣铐的死囚,刚想张口再为身后人讨要,却立马想到如此非凡之物,恐怕张霄也没有多少。
于是轻叹收心,按照张霄所说,在铜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。
有慕笃带头,两百多人也立马照做。
唯独还剩几十个死囚缩在角落里,既没有逃跑,也没有签名的意思。
张霄看着仍旧一动不动的魁梧男人,虽敝履褴褛,但却满眼愤怒。
“你叫燕鲤对吧?”
男人并没有回答,揉了揉手腕,一蹬湿泥,便朝张霄冲了过来。
当年随着慕将军造反,燕家上下几十口人只剩他一个,眼见就要拨开云雾,却没想到见着的光明前面,竟然挡了一个张霄。
纵使边上躺了三具还未凉透的尸体,他也不在乎,只是耐心等待张霄近身。
现在机会摆在眼前,他又怎么能放过?
嘭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