甚至于,方才金钏儿救场,就是她指挥的。
李纨也回过味来。
只是抚着心口说道:“你既然早来了,又不怕她,便顶在前面就是,何故让我一个人在这里受着压力?”
王熙凤喝了口茶,叹道:“我一个泼皮破落户,大字都不识几个,在姑太太面前较劲,只能平白落了面子。就算发癫撒泼,她也是不动如山。”
“如何又斗得过?”
“老太太知道她向着蓉哥儿,都不愿直接面对女儿呢,何况我们。”
“出了这么大的事,家里两个老爷何曾想过去责问这个妹妹?”
“也就是你敢领这个命令罢了。”
李纨苦笑:“我又如何能违背老太太?只是没有想到姑太太半点情分不留,直接让荣国府去提分家的事。”
“荣宁二府一荣俱荣,一损俱损。”
“真这么做了,贾家在京中的名声威望可就全毁了。”
今时不同往日。
若是“杀良冒功”这等事,他们揭发了,还可以说是大义灭亲,可得罪徐阁老后,荣国府立马撇清干系,那就是“懦弱”!
以后京中,就谁都可以踩荣国府一脚。
更重要的是,他们至今不知道贾蓉如何得罪徐阁老了,外面没有传言,贾蓉自己也不肯说……
“总要先哄着蓉哥儿把当天的事说清楚才好。”
李纨对王熙凤低声说道。
王熙凤也点了点头,她说道:“你去吸引蓉哥儿的注意力,我先问问平儿,看她们知晓不知晓。”
两人商量完毕。
李纨便过去说要行酒令,考验史湘云的水平,大家一起灌醉她,气氛一下子热闹了起来,而王熙凤字都认不全,自然是不会作诗的。
她走到一旁也没人在意。
“姐儿。”
平儿看王熙凤过来,便打了声招呼。
哥儿小姐们在一起玩耍,她们这些丫鬟都是在旁边候着的,王熙凤假装喝茶,低声问道:“贾蓉在东府里,有没有说过这次是因为什么得罪的徐阁老?”
平儿:“……”
“说话啊!装什么哑巴?”
“老爷没有说,说了我也不能告诉姐儿。”
“呸!你个丧了良心的丫头,跟我十多年,跟了贾蓉才几天?你就不认老娘了?”
“……”
“死胚子!”
王熙凤气急的在平儿腰上掐了一下,也不知道宁国府有什么魔力,短短几天就让平儿如此死心塌地,连旧主都不顾了。
平儿都不说话,其他丫鬟更问不出来。
王熙凤只得一咬牙,风姿绰约的走了过来,一点也不怕嫌的把胳膊搭在贾蓉肩膀上,笑道:“姐妹们就会欺负大老粗,喂,你又不会诗词,干脆跟我在一旁看戏好了。”
“瞧二嫂嫂这说的,我若是答上来了,你又待如何?”贾蓉也不觉得有什么,反而笑着问道。
大家都当王熙凤闹习惯了,没人觉得王熙凤的行为有什么出格。
其实也是错误印象。
除了曾经跟贾琏一起调戏过贾蓉外,她基本没有挨着过第三个男人。这府里大小想赖她账的还少了?可谁又得过半点便宜?
“唉,谁叫我是这破落命呢?跟你们哥儿姐儿的命不同,大字也不认得几个。”
“若你能答上来,不被罚酒。”
“我今儿就当一回丫鬟,此后蓉大爷你喝酒好了。”
她此言一出,众人皆哈哈大笑,嘱咐王熙凤要说话算话,探春更是提议:“今儿个怎么也要看琏二奶奶丢脸,省的她平日里尽欺压我们。”
“这次我们行酒,不用诗词,用对联如何?”
“天对地,雨对风。大陆对长空。山花对海树,赤日对苍穹。”
说着她特意打了个例,说了《笠翁对韵》里的开头,也是在提醒贾蓉,贾家子弟自然是都进过学的,可也要看有没有学进去东西。
贾蓉成绩向来是不好的。
两府子弟中,唯有宝玉有些才华,可惜不愿意读正经书,喜欢看些野史传记。
“好好好,就对联。”
“我来出题!”
贾宝玉对于诗词对联这些强项,还是很乐意表现的。特别是如今新来了个妹妹,得让她知晓自己的实力才好。
于是,贾宝玉拿着酒杯起身,环顾了一圈。
“有了。”
“寒霜傲雪,一枝新梅正开!”
他拿着酒杯指着史湘云,笑意盈盈,却有几分风流公子的姿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