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迎龙话虽尖锐,但让季牧微微怔住,管清已是五十多岁的人,从十多年前开始六合坊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。
九州商盛,业界流传着很多说法,比如“龙商”和“虎商”。
所谓龙商,便是扶摇千里、驰骋不息,生意不断做大做强,一郡之后通九郡、九郡之后通外州,大刀阔斧、威势迫人。
虎商就三个关键字——“守地盘”,立足一处,再多盘根错节也要拢住,有点像村子里的暴发户,我在这里一家独大,不打别村的主意。
但在业界,龙商从来不会看不起虎商,要真是觉得不入流,那该叫“鳖商”。卧虎藏龙、龙吟虎啸,自古龙虎只有高下、不分褒贬。龙商有龙商的道,虎商有虎商的法,地域不同、境遇不同,方才有此两大分支。
管清的六合坊,无疑是典型的虎商。
“鱼大碗”端了上来,产自沧州之南的海洋,名叫明王鳕鱼,一人三碗,一碗鱼肉、一碗鱼架还有一大碗鱼汤,这是沧州独特的吃法,可单食鱼肉也可单喝鱼汤,混着来也没问题。
“那你今后有何打算?”季牧问了出来。
马迎龙凝了一瞬,“先到四处走走,等到积蓄花的差不多,再看看到哪谋一份差事。”
季牧笑了笑,“我正打算走一走云州,不知你要先往何处?”
“你既此言,我自当陪你走一走云州了,不过肉馆这边你走得开?”
“年前是开不了业了,装潢完毕先要晾一晾,而且这座肉馆意义不同,有些事情我还得想一想。”
马迎龙勺子舀着汤,眼睛却盯着季牧。
“嗯……为何这般看我?”
“季牧,你好像从来都不会慌张,你是能看到几年十几年后吗?”
“瞎说!”季牧嗔道,“我不是不慌,而是不敢,我怕我一慌别人就跟着动,而我又不能左右他人的情绪。”
马迎龙笑道:“当下觉得回答了,转瞬一想又好像什么都没说,你是真的厉害。”
“这样的话你还说到明面上,你才是真的厉害。”
“行了吧你。”马迎龙笑了笑,“你说要走云州,肯定不是观光的吧?”
“从季业他们的来信看,肉铺在各郡已经铺得差不多,一下起了七十多家,我有点不放心。”
马迎龙点点头,“是要去看看,门店这东西看似是复制,实际上麻烦得紧,用人、摆放、调度,上命未必下达。而且云州九郡各有不同,你像东华三郡,那里的人讲求规整,东华人的眼中,不规则的东西便是不入品。可往西走一点到了梅郡,那里的人就跟果酒一样懒散恣意,他们更喜欢开放的环境。”
季牧端起一碗鱼汤恍若敬酒一般,看得马迎龙一愣,“说起来我入太学之前都没怎么见过门店,而你世代九云城又做了多年六合坊的掌柜,这里面的门道我可差得远了,此行若是不嫌叨扰,不妨多帮我把把关。”
“季牧,你这就客气了,有关你这门店的事,我又不是没上过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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