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忽然仰头大笑的举动,把宫明吓了一跳!
宫明心想:这丞相看起来寡言少语挺正经的,怎么一喝醉,就疯了呢?
王灵韵软软地趴在宫明的肩膀上,她闭上了双眼,轻吐一口气,在宫明的耳边轻声说了两个字:“走吧。”
毫无命令之意,只是单纯的慵懒至极,一点也不像街坊间、传闻里那般高高在上,威风严谨。
宫明的嘴角扯了丝淡淡的弧度,他回应道:“好”
俩人来到了外面。
宫明带着王灵韵逐门、逐窗地寻找着庄财主这艘大船的客房。
月亮被薄云遮住了半边。船在湖中央慢悠悠地飘着,四周河灯闪烁,显得安逸而又美丽。雾气上升到了半空中。抬眼望去,占满天空的银星变得没有那么明亮耀眼,反倒是在湖面上飘着的河灯,显得更加灿烂。
王灵韵看着飘在水面上的河灯们。也许是由于醉酒的缘故,那些河灯在她的眼里显得异常华美,甚至还有重影,样子十分花哨。无论她怎么看,都无法看清它们的模样。她的双眼就像是变成了一个万花筒般,整个世界在她的眼中,通通都换了副样子。
王灵韵迷糊地眨了眨眼。心想:还……挺好看的。
“喂,小子。”王灵韵恢复了一半正经,她说:“放我下来。”
宫明闻言,也不啰嗦,他微微半蹲,便将王灵韵放到了甲板上。
然而,他才刚缓下来,喘了半口气,就听到“扑通”一声——
有什么东西落水了!
宫明的心凉了半截,他感觉自己挺懵的。接着,他下意识地跑到了船边上,果然看见了跳进水里,在水面上露着头的——丞相大人!
丞相似乎心情很好。她抬眼,在水中望着站在船上的宫明,眼里是冷静与深不见底的漆黑。
“近来,我发现一件怪事。”王灵韵望着远处,似在自言自语:“我的记忆告诉我,我挺能喝酒的。但我刚刚听见了一个女子的声音。那个女子似乎是我的一个婢女,从小便一直跟在我身边。所以,现在就算她不在,我也下意识的以为她仍跟在我身旁。”
这话,王灵韵似乎是说给宫明听的,也似乎是说给自己听的。
“丞相大人,您……喝醉了吧?”宫明听了个半懂,却还有一半没懂“您是不是在酒醉之后,晕晕乎乎的把别人当成常在身边伺候的佳人了?”
王灵韵不答,只自顾自地眺望着远处飘摇的河灯,怅然道:“恍惚中听到了她的提醒,我才明白,原来……我不擅饮酒。”
这句宫明听懂了,他立马应和道:“对,丞相大人,您确实不适合饮太多酒。”
王灵韵无奈地笑了笑,而后她深吸一口气。整个人,沉入水里。
宫明瞪大了眼睛!
水面上不断地冒出气泡,王灵韵半天都没浮上来。
宫明盯了水面很久,思忖半晌,一咬牙,他便跳了下去——
腰间悬挂的羊脂玉佩散发出淡淡的光芒……
王灵韵还在不断地下沉着,耳中回响着进水的声音,大脑始终呈现出一片空白。她想要想起一些什么,但却什么都想不起来。越往下沉,氧气也变得更加稀薄,腿脚部分便倍感冰凉。
王灵韵吐出最后一口气,闭上双眼,丝毫不挣扎地继续下沉着。她的衣摆在水中飘摇,宛如绽放在水里的一朵花般,纤细而又柔美。
腰间悬挂的羊脂玉佩所散发的光芒更亮了些。
王灵韵的脑中渐渐有了别的记忆,这些记忆突然窜入脑海里,让她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。她回想起来,她似乎已经无数次像这样被困在不真实的世界中,并像这样这样孤身一人缓缓沉入水底,这种冰凉刺骨滋味,竟让她感到如此熟悉……
腰间玉佩泛出的光愈来愈亮。
王灵韵将玉佩握在手里,原本冰凉的触感,竟渐渐变得暖和起来。她告诉自己,这个世界是假的。她在这个世界的所见所闻,甚至连装在脑海里的记忆,都是不真实的。
明明已经这么告诉自己了,然而越往下沉,心中的失落感与孤寂感却更甚。自己是不是在期待着什么呢?可,期待什么呢?又有什么好期待的呢?虽然没有记忆,但是这种被身体记住的熟悉感在告诉王灵韵,她似乎时常会陷入这样的困境,总是孤身涉险,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体会这种煎熬而又孤独的滋味。
她不禁开始嘲讽自己:像这种了无生趣的人生,这般重复而又无聊的煎熬感,就好像身处地狱一样。究竟……有什么好期待的?
随波飘荡,自由浮沉,手中的玉佩变得更温暖了,光芒也变得更加耀眼了。在这样漆黑又不见底的湖水里,那块玉佩就像是路标一样,引导着他人的方向。
王灵韵的意识越来越涣散。
不知不觉间,她已经松开了抓住玉佩的手……
不断上升的气泡,顺着指节迅速流逝,它们往水面漂浮而去,很快便不见踪影。
此刻,王灵韵已不知自己身在何处、所在何方,她只是顺着水流起起伏伏、沉沦浮荡……
然而——
就在这时!
有一个人,拉住了她的指尖。
很费力、很努力、很用力地……拉住了王灵韵。
那个人的手很温暖,他的手顺着指尖往下摸索,很快便紧紧地抓住了王灵韵的手。
腰间的玉佩不再散发出光芒,它变回了普通的玉佩。
王灵韵的下沉停止了。
此刻,她正随着紧紧握住自己右手的那个人,缓缓上浮。
她睁开眼——
水平面上好像在发着光,闪得王灵韵只能半眯着双眼,虚掩地瞧着——